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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十點見~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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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010 用人不疑

八少爺鬧得這一出,沒過多久,就已經傳遍了阮家上下。

小家夥到了阮綿綿的地盤,原本還有些束手束腳,但是阮綿綿的房間很大,還是個裏外套間,裏面的小玩意兒更是數不勝數,很快他就被吸引了。

等阮綿綿坐下來喘過氣之後,他已經抱著玩具趴在地毯上睡著了。

“小姐,八少爺看著鬧騰,實際上性子還挺安靜的,自己一個人能玩兒許久。”踏雪之前一直關註著他,這會子看見他如此乖巧,不由得開解了幾句。

阮綿綿楞了一下,看著他安靜的睡顏,乖得像個小天使一樣,心頭有些發酸。

“沒人陪的孩子都這樣,除了跟自己玩兒,也沒有辦法。”她輕聲道。

踏雪不說話了,六小姐這麽說,她無法反駁。

阮家看著是上海灘的豪富之家,吃穿皆是金貴得很,外人艷羨得不得了。

但實際上這個家裏,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了。

“抱他去裏間睡吧。”

等八少爺被安頓好之後,主仆倆就坐在外間說話。

“尋梅跟廚房的魏大娘走得一向很近,當初差點認了幹娘,只是後來不知為了什麽事兒,又不了了之了,但是二人關系一直很好。奴婢曾經見過尋梅拿出過月錢,給魏大娘周轉。”踏雪輕聲將她打聽來的事兒一一說出來。

阮綿綿之前歪在病床上,對身邊的兩個丫頭一向是不多問的。

不過自從她決定理事之後,就覺得處處不得勁兒,尋梅明顯是有問題,跟她不是一條心,她若是不提防些,只怕要出岔子。

“她一個丫頭,能有多少月錢。魏大娘的丈夫可是負責采買的管事兒,他們家可比尋梅有錢多了,要靠她的錢周轉?”阮綿綿嗤笑一聲,嘲諷的意味十足。

踏雪心裏暗驚,六小姐在床上躺了四年,不問世事,但是她對這個家下人的掌控程度,絲毫不差。

“她所圖的是其他——”

“是什麽直說便是,沒必要吞吞吐吐的。”

踏雪的神情有些不自然,輕咳了一聲才道:“奴婢也是聽幾個婆子嚼舌根的,不一定準。魏大娘有個兒子,在洋學堂上學,聽說很有出息,成績很好。說是尋梅跟他青梅竹馬,想、想嫁他。”

阮綿綿的眸光一暗,挑了挑眉頭,意味不明地道:“他們夫妻倆幹著伺候人的活兒,兒子卻能上洋學堂。呵,說出去誰信吶?只是不知道拜的是家裏哪尊大佛,人家削尖了腦袋想進洋學堂都不成,他們家卻那麽容易。”

踏雪搖搖頭:“奴婢不知,廚房是個極其熱鬧的地兒,魏大娘對有錢的主子都很好。只要錢給到位,她見誰都喊姑奶奶。”

阮綿綿冷笑一聲,皺著眉頭沈吟了半晌。

她現在是用人之際,但是卻無人可用,要打聽消息監視人這種活兒,都要外院的人。

這種事情總不能找阮德,阮德雖然管用,可是卻不好用。

她的事情不能讓阮富知曉,上次處理劉婆子太過緊急,才不得已找了阮德,不能再破戒,否則只怕她在阮富心中的形象要大打折扣。

一個病秧子的乖巧女兒,遠比聰慧冷血,處處算計的形象,要管用的多。

“那我問問你,你拜的又是家裏哪尊大佛?”阮綿綿歪著頭問了她一句。

踏雪一驚,“噗通”一聲就跪倒在地。

“你不要怕,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。我之前在家不問世事,沒為你們掙來什麽好處。尋梅有了下家,估計也有不少人想要收買你。不過你與尋梅不同,我們二人說清楚了,也好調整好以後的相處之道。你不說清楚,我是不敢放心用你的。”

阮綿綿見她怕成這樣,知道踏雪應該也是背後有人的,不由得在心裏嘆氣。

身邊兩個丫頭,沒一個能為她所用的。

“奴婢只跟著小姐的,並沒有被任何人收買。奴婢跟尋梅不一樣,從小伺候您的。小姐可能忘了,您四歲那年常做噩夢,太太顧不上您,是三姨太將奴婢送過來,說是奴婢天生火命,有奴婢陪著您睡,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的。如果硬要說其他主子有什麽淵源,那就只有三姨太了,奴婢的娘親是三姨太的舊識。”

踏雪急聲地解釋著,臉上的神色有些焦急,似乎很怕阮綿綿自此棄用她。

阮綿綿一怔,轉而有些失神。

因為踏雪這幾句話,將她塵封在心底的舊事,勾起了些許,都是一些難過的事兒。

“瞧我這記性,我想起來了。當初我身邊一個你,還有另一個丫頭叫無痕,我當年剛開始背書,偏學古人文縐縐的,替你們取名字還要練成句,踏雪無痕。後來我十歲那年大病,無痕就死啦,才換了尋梅。”阮綿綿說著話,聲音越壓越低,氣氛有些沈悶。

她活到現在十四年,有兩次大的變故。

一次是她四歲之時,親兄長死亡,母親將她托付於父親,將自己囚禁於佛堂。

另一次就是她十歲,淋雨生病,原本只以為是小受風寒,沒想到卻纏綿病榻,甚至還得了哮喘,險些喪命。

踏雪和無痕被送到她身邊的時候,正是兄長去世,母親最為悲痛的時候,她一個四歲的孩子,惶惶不可終日,日夜噩夢纏身。

這兩丫頭送來之後,不知是心理作祟,還是正如三姨太所說,踏雪的命格硬,壓得住夢寐,阮綿綿倒是真的日夜安眠。

“小姐,您不要多想,三姨太將奴婢給了您,就不會陽奉陰違。這些年,奴婢也很少與三姨太那邊來往,只是安心伺候您。”踏雪見她眼眶發紅,連忙輕聲安撫。

阮綿綿身體嬌弱,大夫常說不能憂思,踏雪唯恐她想起舊事,又引發哮喘。

“我曉得的,這個家裏若說還有人憐惜我,也就剩下三姨太了。”阮綿綿苦笑。

她雖然是在阮富的教養下長大的,但並不是日日相伴,回到後院,阮富就不好照顧她這個小姑娘了,當時是三姨太將她帶在身邊。

“不說這些舊事了,外院裏你可有信得過的人手,能出府的?”她擺擺手,打散了這陰沈的氣氛。

“有,是奴婢的兄長,他之前跟著布莊的管事兒學生意,剛從蘇州回來,正好最近賦閑在家。小姐有什麽事請吩咐,奴婢知會他一聲。”

阮綿綿聽完之後,很滿意地點了點頭,踏雪的兄長能跟著管事學生意,就證明是個腦袋靈活的,這事兒交給他倒是正好。

“尋梅與魏大娘交好,魏大娘的丈夫經常能出入外府,我怕他夾帶什麽東西。你讓你哥哥盯著一些。”

主仆倆議定這些事兒,就不再提,尋梅回來的時候,二人也未表現出異樣。

***

“八少爺,這蛋羹好不好吃呀?我們六小姐特地跟廚房打聽了,知道您愛吃放了蝦米的蛋羹,特地讓廚娘多放了些,你多吃些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!”

尋梅手裏拿著湯匙餵八少爺吃飯,這嘴裏還不消停,一直在替阮綿綿表功。

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八少爺,一聽她說這話,眉頭一皺,咽下嘴裏的蛋羹,哼唧道:“我不愛吃她這裏的蛋羹,常言道,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,黃鼠狼給雞拜年,不安好心,我不吃了!”

他頭一扭,就拒絕吃蛋羹。

尋梅臉上的笑意一僵,又立刻去安撫阮綿綿:“六小姐,您莫生氣,八少爺他年紀還小呢!”

阮綿綿冷臉看著她一人唱獨角戲,自我安慰再忍她幾日,端看這丫頭要鬧出什麽妖風來。

“這紅燒肉也是我們小姐讓廚娘多放精瘦肉,肥肉只是添個味兒,這豆角……”

不得不說,尋梅這丫頭的嘴巴還是很厲害的,每當八少爺要吃什麽菜,她就說一嘴,當然這整桌菜都是阮綿綿花了錢買來的。

六小姐是大款,比家裏的姨太太有錢多了,這次為了招待八少爺,要的菜都是一等一的,廚房裏更是費盡心機。

弄到最後,每一個菜都是六小姐特地叮囑的,八少爺板著一張小臉,再也傲不起來了。

除非他一口都不吃,否則怎麽都拒絕不了阮綿綿的心意。

“怎麽,我們八少爺出息了,今晚準備一口不吃,待會兒喝西北風喝飽了?你若是這麽著,就別吃,看著我吃。反正我不缺錢,待會兒再讓人拿錢去廚房,準備一桌好菜當夜宵吃。”

阮綿綿見他面有苦色,不由得冷笑一聲,刺激他道。

八少爺愁眉苦臉地想了想,忽然從尋梅手裏奪過勺子,用力地舀著蛋羹往嘴裏塞。

“你想讓我餓肚子,想得美。哼,還有你這兒的丫頭太多廢話,一看就是頭發長見識短,我不喜歡!”他邊說邊伸手指了指尋梅,面露惡意。

阮綿綿輕笑出聲,不陰不陽地道:“我也覺得她話多,不過她不吃教訓,管教也沒多大用處,馬上又忘了。”

尋梅微微一楞,緊接著面色蒼白,手指尖都在打顫,立刻低頭認錯。

她沒想到,八少爺這小娃娃也如此多的心機,非但沒能挑唆這姐弟倆打起來,反而讓他們二人同仇敵愾地嘲諷自己。

外頭忽然傳來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,隱約還夾雜著男人的怒吼聲。

阮綿綿眉頭一跳,立刻讓踏雪出去打聽消息,結果門剛打開,就見一個小丫頭沖進來,哭喪著臉通稟。

“六小姐,您快讓八少爺躲一躲,老爺拿著鞭子往這邊來,要抽他呢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八少爺:我姐夫呢?

顧瑾言:難產中,你等一下!

八少爺:那不如直接不生了吧,我覺得我姐姐一個人過得挺好的。:-D

顧瑾言:???

以後不出意外,第一更都在上午八點或十點哈~第二更下午兩點左右吧。

繼續掉落紅包哈~大家不要害羞,大福歌需要你們的澆灌,放心大膽一點,我的身體承受得住:-D~

☆、011 銘記於心

房間裏的幾人微微一楞,阮綿綿看了一眼八少爺,見他嘴巴裏還塞得鼓鼓的,像只小松鼠一樣,不過眼睛睜得大大的,漸漸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來。

“踏雪,你領著他去裏間。”阮綿綿急聲說了一句。

結果二人還沒走遠,門就被踹開了。

“爹,您這是怎麽了?我正吃晚飯呢,要不您一起來——”

阮綿綿快步走了兩步,想要去攔住他,哪知道阮富看穿了她的意圖,直接避開她的靠近,沖著八少爺就甩過去一鞭子。

“嗷——”他吼出了一嗓子,結果直接嗆住了,嘴裏的蛋羹全部噴了出來。

阮富躲閃不及,褲子和鞋子都沒能幸免。

“咳咳,爹,好疼啊——”他抽抽噎噎的,邊咳邊流淚。

結果阮富看到自己被弄臟的衣裳,更是氣得不行了,鞭子甩得呼呼帶響,又繼續往他身上招呼。

“小兔崽子,我抽死你。你還想謀害你親姐姐啊,以後是不是就要害你親爹了?”

“老爺,八少爺他還小。”踏雪反應過來之後,立刻飛身撲到八少爺的身邊擋住。

這麽個小娃娃,再怎麽性子不好,也才是五歲的稚子。

阮富如今正處於暴怒的氣頭上,手勁兒那就絲毫沒有保留,八少爺根本承受不了幾鞭子。若是阮富沒輕沒重,很可能就把八少爺給活活抽死了。

“爹,爹,您別用鞭子,我已經教訓過他了,您要覺得還不夠,上手吧!這鞭子能抽死人的!”

阮綿綿嚇得面色蒼白,她之前養在阮富身邊六年,都不曾見過他發如此大的火氣,好像要把人給生吞了一般。

“你別管,我就是要把他抽死!一口一個琴姨最好,要不是老子給她錢,她能養你,你要知道整個阮家的人,吃的用的都是老子的。你還認個媽哈,以後阮家都是你的?只管琴姨太一個人,其他人你是不是都準備扔在大馬路上喝西北風餓死……”

阮富氣得不輕,嘴裏罵罵咧咧,顯然對八少爺十分不滿。

阮綿綿心裏一驚,八少爺這事兒,她以為是琴姨太跟老爺告狀的,現在聽著阮富這口吻,對八少爺只顧琴姨太一事十分不滿,這就很顯然不是出自琴姨太之口。

今天去參加茶會的小姐們,除了阮綿綿之外,根本沒誰有膽子主動找阮富。

那究竟是誰告狀的?而且顯然說得方式,對八少爺十分不利,要不然阮富不可能氣成這樣。

無論是誰告狀的,那個人對八少爺的存在都十分忌憚,竟然把阮富的思維往非常不利的方面引。

“蠢貨,你讓開!”

阮富用力抽下去幾鞭子,結果全部抽在踏雪的身上,八少爺雙手抱頭縮在她身後,驚慌不已。

他氣得走上前,一腳踢開踏雪,再次掄起鞭子要抽。

“爹,爹!”阮綿綿喊他數聲都不管用。

她覺得喉嚨裏發癢,顯然是咳痰在作祟,著急得已經開始喘起來了,但是就她這副身體,若是沖上去擋在八少爺面前,也只有充當炮灰的料。

若是沒把八少爺救下來,她自己先承受不住被抽出什麽毛病來,恐怕八少爺的頭上又得多算上一筆賬。

阮綿綿沒法子,用力掐了一把身旁看熱鬧的尋梅。

“啊——”尋梅正踮起腳瞧到興奮的地方,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臂一陣劇痛,好像一塊肉被掐掉了一般,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聲。

眾人的註意力被她這一嗓子吸引了過來,還沒瞧清楚是什麽事兒,就見阮綿綿兩眼一翻暈過去了。

“六小姐暈倒了,快請大夫!”

周圍人一片慌亂,再沒人理會尋梅叫什麽。

阮富一聽說阮綿綿暈了,手上的鞭子就停了。

“小姐,小姐怎麽了?”被踹倒在地上的踏雪邊喊,邊悄悄地拽了一下八少爺。

害怕到發抖的八少爺,一下子打了個激靈,反應過來立刻張開嘴嚎。

“姐姐,六姐姐怎麽了?肯定是被爹給嚇暈過去了。”

他邊哭邊聰明地邁著小短腿往阮綿綿身邊跑,跑到她身邊,爹就不敢輪鞭子了,免得誤傷到阮綿綿。

不過為什麽暈倒的不是他,他也好想暈啊。

“小兔崽子,先救你姐姐,待會兒老子再抽你!”阮富也顧不得他了,立刻讓人安置阮綿綿。

房間裏一片兵荒馬亂,阮綿綿的身子一向不好,甚至之前特別嚴重的時候,有大夫都讓家裏準備好後事了。

所以每次阮綿綿發病,都讓人提心吊膽的,沒人敢大意。

八少爺這回也學乖了,寸步不離地跟在阮綿綿身邊,哪怕大夫來了,他也站在床腳。

他已經想好了,只要他爹再打他,他就抱著阮綿綿死活不撒手。

阮綿綿再次睜眼的時候,阮富還沒走,他全程冷著臉瞪向八少爺,手中的馬鞭不停地敲擊著掌心,發出細微的“啪啪”聲。

原本還傲氣十足的八少爺,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小慫貨,伸出一只手抓著阮綿綿身上蓋的錦被,隨時準備撲上去求救。

“爹,您就別嚇唬他了。”阮綿綿輕聲說了一句,聲音沙啞。

阮富聽到她嬌軟脆弱的聲音,臉色微緩,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:“綿綿,你不要看他小就不教,我們阮家不能養出一個白眼狼來,他還沒掌家,就開始只顧琴姨太了,那以後呢?”

阮綿綿點頭,“琴姨身邊有九弟,難免會對他疏忽了些,沒教好他。”

阮富微頓,責怪琴姨太的話他忽然說不出口了,因為當初把八少爺交給琴姨太的人,就是他啊。

“你說得對,琴姨太顧不上兩個孩子,小八得交給別人。大姨太最會教孩子,你的幾個姐妹之中,只有你二姐最有出息,把小八放她身邊吧。”他沒有任何猶豫,就定下了八少爺的去向。

阮綿綿的眼皮直跳,她要是把小八送到大姨太身邊,那才是羊入虎口呢。

“爹,您這話說的。家裏姐妹之中最有出息的,分明就是我啊。二姐雖然是留洋學生,但是她回來也不如我在生意方面懂得多。況且大姨太又管家,哪裏顧得過來,若是再像在琴姨太那邊一樣,讓旁人鉆了空子教壞翰哥兒,那我真是愧對母親的囑托了。”

阮綿綿這幾句話,當真是說得恰到好處。

她是阮富帶大的,甭管事實上她是否真的比二小姐厲害,反正她這麽說是不會錯的,因為阮富不可能拆自己的臺。

“也是,那把他交給誰?他性子頑劣,一般人可管不住他。”阮富點頭,再不說送給大姨太教了。

阮綿綿笑了笑,試探性地道:“爹,您教我六年,我卻未能在您身邊一展所長,綿綿心中遺憾而不安。小八今年五歲,比我當年在你身邊的時候還大一歲,不如您再帶一個學生。嚴師出高徒,再頑劣的孩子,到您面前也會變得有規矩。”

八少爺畢竟是男子,把他留在後宅裏面,只會讓他的眼界變得狹窄。

他該跟著阮富出門,看一看這廣闊的天地,況且琴姨太想要捧殺他,卻有一點是說對了。

這阮家遲早都是翰哥兒的,誰都別想搶走。

阮富沈默了,他看著站在床腳的八少爺,心中在思量些什麽。

“再磨磨他的性子吧,他不如你聽話乖巧,只怕會添亂。你一說我想起來了,當年是三姨太哄著你的,暫且就放到銘心那裏吧,我親自去跟她說。”

阮富一錘定音,又說了幾句,便告辭去三姨太那邊了。

阮綿綿眼皮一跳,急聲道:“爹,要不我跟三姨太說吧,不勞您跑一趟了。”

阮富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,道:“傻孩子說什麽呢,你還病著,養好身子重要。況且銘心是我的姨太太,什麽話不能說。”

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,阮綿綿的臉上卻沒有笑意。

她原本就打算把八少爺放到三姨太身邊,她這副身子自顧不暇,根本沒精力教導翰哥兒。況且她在三姨太身邊生活了好幾年,那個女人很會教孩子,而且還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,對他們都很和善,並沒有多少私心。

只是阮富親自去囑托三姨太,恐怕要讓三姨太惡心一回了。

三姨太是阮家老太太的貼身侍婢,卻被阮富看中了,母親房裏的丫頭惦記不得,可是他偏偏惦記上了,還給人家換了個名字,叫銘心。

銘記於心。

阮綿綿從小剛到三姨太身邊的時候,還不怎麽懂事兒,阮富每次來夜宿的時候,第二日清晨,三姨太都不像其他姨太太一樣歡天喜地,相反還強撐笑臉。

甚至她有幾次看到阮富前腳剛走,三姨太就對著痰盂吐個昏天暗地。

“你發什麽呆,臉色很難看,是被嚇到了?”八少爺扯了扯她身上的錦被,喚回了阮綿綿的神志。

“我怎麽可能被嚇到,倒是你今天晚上吃的飯都吐完了吧?餓不餓,要讓廚房再給你做兩碗蛋羹嗎?”阮綿綿輕笑。

八少爺的臉色一下子暗沈如鍋底,他冷哼了一聲:“要你管!”

想起自己被嚇到嘔吐的場景,阮清翰小朋友的臉色青白交加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顧瑾言:大福歌你出來,三姨太都被生出來了,我啥時候?

大福歌:大概明天吧……

顧瑾言:說好了啊,明天再沒我,你還是讓我流產吧,爺也是有脾氣的!

本章依然掉落紅包~大家接好啊!

☆、012 尋梅去了

“八少爺吃了三個蒸餃,喝了一碗玉米濃湯,奴婢讓他吃蛋羹,怎麽都不肯呢!”

踏雪把八少爺哄睡著了之後,就過來跟六小姐匯報。

阮綿綿聽她特意提了蛋羹,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:“他嫌丟臉呢,估計得有幾日不碰蛋羹了。藥都抹了嗎?傷得重不重?”

“抹了,不重,老爺下手還是有分寸的。”

阮綿綿聽她說這話安撫自己,面露譏誚:“你不用替父親開脫。我能看得出,他當時是想打死翰哥兒的。你身上這些傷,不也說明了他當時的狠厲?”

踏雪挨了好幾鞭子,當時衣服都被抽壞了,後來鞭痕一一見血,現在都腫得老高,裏面飽含著淤血。

“奴婢沒事,況且小姐已經把重活都交給尋梅了,奴婢就陪您說話解悶。”

提起尋梅,阮綿綿的臉上露出幾分快意的神色。

踏雪一心護主,身上受了鞭傷,那自然要歇著,所有的活兒多落到尋梅一人身上。

在尋梅沒暴露出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時,阮綿綿暫且不會大動她,但是卻不代表沒法子整治她。

“踏雪,你說是什麽原因,讓一個父親想要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活活抽死?翰哥兒雖然頑劣,可是他才五歲,一個稚子有什麽值得他忌憚的?”阮綿綿眉頭緊皺。

其實不怪八少爺嚇得把蛋羹都吐出來,那是因為他感受到了阮富身上的冷漠和殺氣,絕對不是一個父親教訓兒子的架勢,而是仇人。

“奴婢不知。”踏雪摸了摸手臂上的腫塊,不由得打了個顫。

正如小姐所說,老爺當時的確是下了死手的。

她怕阮綿綿憂思過重,又引起身子不適,立刻安撫道:“小姐還是莫要多想,老爺對您一直很好,是全家上下最好的,誰都越不過您去。這次應該是太生氣了,告狀的那個人必定胡說了什麽,才讓老爺失去了分寸。”

阮綿綿神色微凜,低聲道:“爹回家之後去了哪裏?這消息是從哪房傳出來的?”

“他去了大姨太那裏用了晚飯,說是七小姐和八小姐兩位當個笑話,把這事兒說給老爺聽的,老爺當場就發了火,提著馬鞭過來的。大姨太勸了幾句,想攔也沒攔住。”踏雪將她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說出來。

阮綿綿不由得嗤笑了一聲:“想攔攔不住,這話說得可真漂亮。她不火上澆油,我就要謝謝她了。七妹妹和八妹妹年紀小,可不就要靠她們的口說出來,否則大姨太那善良聰穎的形象可就保不住了。”

顯然她對大姨太的意見很大,這種傳出來的話根本就不信,畢竟對外裝好人這事兒,阮綿綿常幹。

都是千年的狐貍精,玩兒什麽聊齋志異。

自從阮富發過火之後,八少爺這幾天待在這裏乖得跟只貓仔似的,而且一有什麽風吹草動,就自動貼到阮綿綿附近。

他知道爹最疼阮綿綿,堅決不會用鞭子抽她的,所以跟在六姐姐身邊,就不用遭受鞭子抽。

阮綿綿決定過幾日,等八少爺的情緒穩定一些,就送到三姨太身邊去,她這裏不是久待之地。

踏雪撩起門簾走進來的時候,特地先伸長了脖子看看裏間,見八少爺在撥弄八音盒,才稍微放下心來。

“小姐,我哥哥方才傳消息進來了。”

阮綿綿正捧著一本書看,此刻聽出踏雪語氣裏的緊張,翻書的動作不由一頓。

“什麽事兒?”

“這幾日魏大娘家的男人,一直在打聽什麽□□好使,說是現在耗子都成精了,外面賣的耗子藥不好使了,想找那種無色無味的,可以把耗子神不知鬼不覺給弄死的。”踏雪邊說邊咽了咽口水,臉上的神色緊張。

因為此事太過歹毒,她說話的時候險些咬著舌頭。

這說得是找弄死耗子的藥,可是□□能毒死耗子,也能毒死人啊。

況且之前都不找,偏偏這時候才想起找來,難免讓人心發慌。

阮綿綿沒說話,她的眉頭緊皺,眸光晦暗不明。

“你聽好了,最近的吃食和茶水一定要註意,盡量不要讓她碰。”她輕聲吩咐了兩句,心中已經有了決斷。

***

“踏雪,你來喝咖啡呀,這可是好東西,上頭主子好不容易才賞了一罐子。”

尋梅一直勸踏雪喝咖啡,今天也不知道什麽好日子,內宅裏貼身伺候主子們的下人,竟然每人都得了半罐子。

尋梅是個饞貨,咖啡剛發下來,她就沖泡了起來,不得不說她還挺聰明的,上次看過半夏怎麽調咖啡,她就記下了。

“我這還煎藥呢,六小姐等著喝,煎完藥再喝。”踏雪推辭,只是認真地看著爐火。

尋梅眼皮一跳,立刻去拉她的手:“哎喲,喝幾杯咖啡又不費什麽事兒,我們倆都看在這裏呢,能出什麽問題,快點喝,喝完更有精神伺候小姐。”

踏雪拗不過,就喝了一杯,沒想到尋梅那邊又給她添了。

“好不容易喝一回,多喝點,我可是泡了這麽多,冷了就浪費了。”

踏雪見這桌上擺著五杯,不由氣得跺腳:“你怎麽盡糟蹋好東西!”

話是這麽說,但終究是舍不得,她“咕嘟咕嘟”地全喝了,猶如牛飲。

“再好的東西,牛嚼牡丹也沒意思了。”她一把推開杯子,嘴裏一股咖啡味兒,喝到想吐。

煎藥是個時間比較久的活兒,踏雪喝了五杯咖啡,不過片刻就坐不住了。

“踏雪,你這臉色怎麽煞白的,難道咖啡壞了?”尋梅臉上的神色一驚。

“不是,我想去小解。”

“那就去啊,楞著做什麽,藥我看著呢,保證不會誤了時辰,況且你也走不了多久。”尋梅立刻安撫她。

踏雪猶豫了一瞬間,還是匆匆跑走了。

尋梅見她腳步不停的狼狽樣兒,扯著嘴角輕笑了兩聲:“喝了那麽多咖啡,不去得尿褲子嘻嘻嘻……”

阮綿綿坐在桌旁,正教八少爺算術。

“十題錯一半,你是連蒙帶猜的吧。”她邊替他修改,邊輕聲嘆息。

果然琴姨太唯一教會八少爺的,就是目中無人。

“我要懂這些做什麽,反正家裏各個店鋪都有掌櫃的,還有做賬先生,我們花錢請他們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。”八少爺面色臊得通紅。

他是有先生教的,不過琴姨太對他很寬松,而且還讓人帶著他玩兒,阮富又不管,自然學得一塌糊塗。

“是啊,過了一段時間,他們就會發現朱家是個敗家子,只知道吃喝玩樂,然後他們沆瀣一氣做假賬,最後把敗家子的家掏空,讓他成為貨真價實的敗家子。”阮綿綿不軟不硬地說道。

“不要總說敗家子,我不敗家,好好學便是。”他拿起筆,認真地掰著指頭開始數。

“小姐,喝藥了。”踏雪放下藥碗的瞬間,指尖在碗邊敲了兩下。

原本漫不經心的阮綿綿,一下子將視線投向了藥碗。

“尋梅呢?”阮綿綿坐直了身體,輕聲問道。

“她讓奴婢來餵您喝藥,她去廚房找蜜餞了。”踏雪答。

“我記得之前屋子裏還有一包蜜餞,拿兩顆給我。”

踏雪把蜜餞遞給她,就見阮綿綿揮揮手,讓她把八少爺帶出去玩兒。

“我不去,正算到興頭上呢,出去玩兒一趟回來,我又沒學習的心思了。還有我得看著你喝藥,要不然你總不聽話。”他盯著那碗藥,刺鼻的中藥味兒侵襲而來,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。

“八少爺,您之前說要買新鮮的小玩意兒,今日貨郎正好走這邊過,奴婢陪您出去瞧瞧?”

踏雪已經摸熟了這位爺的脾性,幾句話就把他給哄走了。

阮綿綿手裏把玩著那兩個蜜餞,直接丟進了藥碗裏,剛熬出來的藥還是熱氣騰騰的,味道熟悉得讓她作嘔。

直到藥汁充分將那個蜜餞浸透,她才用湯匙撈了出來,端著這碗藥,照舊倒進了那棵發財樹的盆栽裏面。

“小姐,您藥喝完了?”尋梅進來的時候,視線就掃過桌上的藥碗,並且在阮綿綿的唇角停留了片刻。

“喝完了,你來得太晚了,苦。”阮綿綿皺著眉頭,眼眶一紅,似乎被哭得都要落下淚來。

尋梅有些立刻將蜜餞送過來,有些提心吊膽地看著她。

“您感覺如何,病有沒有好一些?”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,問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幹澀難聽,不知道在緊張什麽。

阮綿綿輕笑:“這毛病都四年了,好不了了,反正死不了。”

尋梅眼皮一跳,幹笑道:“那您喝完藥睡一睡,藥效發揮得更好,奴婢去把藥碗送去洗了。”

她端起碗轉身便準備走,卻被阮綿綿叫住了。

“陪我吃一顆蜜餞吧,每日都吃,我都有些膩了。這東西得有人一起吃,才覺得酸甜可口。”阮綿綿的掌心裏有兩顆蜜餞,她捏了一個送進自己的嘴裏,另一個遞到了尋梅的面前。

尋梅一楞,眼眶忽然紅了,帶著幾分霧氣:“小姐,您還真像個孩子呢,您得堅強些。奴婢之前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,您大人不記小人過,以後、以後——”

她沒有以後出來,抓著那蜜餞塞進了嘴裏,將核吐出來,果肉則嚼了嚼咽進了喉嚨裏。

阮綿綿親眼看著她吃完,對她溫柔地笑了笑:“你以後才該堅強點,那條路上有點冷,也沒人陪你一起走了。”

“奴婢告退。”尋梅沒有聽清楚阮綿綿最後一句話,端著碗匆匆離開,她得去毀屍滅跡。

房間裏只剩下阮綿綿一個人,她靜靜地坐在那裏,手撐著下巴,失神地盯著盆栽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原本生機旺盛的盆栽,忽然開始枯竭起來,綠油油的葉片也變得發黃,甚至開始一片片往下掉葉子。

“小姐。”踏雪匆匆推開門走了進來,面色有些蒼白,聲音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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